也许说这些只是想图个心安。
钱花花握着水果刀,一边风平浪静地说着,一边又有些想哭。
重生这么久,她没有亲手伤害过任何一个人。
也许这就是普通人的弊端,她可以告状、可以吵架,甚至可以为了驱赶流氓而制作骗局,但当锋利的刀刃在她手里对准活生生的血肉,她还是会感到负罪。
黎开不会挣扎,只是静静坐着。
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,什么都会接受。
这不就让人压力更大了吗。
钱花花掂量着手里白白净净的漂亮胳膊,总觉得干完这一票,自己得做五个月的噩梦。
724
黎开等了很久不见她动作,这才缓缓开了口。
“钱花花。”
声音幽幽却又出奇清澈,像是想通许多事,又像放下许多事。
她松开眉头,笑了下,神情之中竟然出现一些很像人的活跃情绪。
她说:“你这算不算道德绑架?”
被戳破心事的钱花花猛一抬头。
“没事。”
黎开勾着唇角,轻巧道:“你绑吧。”
这用词。
钱花花低头腹诽:你还说你不是。
725
锋利的寒刃划破皮肤,血珠四溢,它们密密麻麻地涌出来,从最初的一个红点扩大成足以流动的滴血,再顺着皮肤快速滑下,滑不到可以掉落的弧度,就被人用白毛巾轻巧地接去了。
弄不脏任何一寸地毯,默默地失去踪迹。
干净的,无声的。
黎开单手握住毛巾接血,看着钱花花用消过毒的镊子在自己的伤口之中翻找。
“疼吗?”钱花花问。
黎开摇了摇头。
这算疼吗。她看着那层层叠叠的肉。
跳楼比这更疼,车祸也比这更疼。
如果是不那么致命的伤口,那么被车撞过以后,钱花花要躺在地上疼痛许久才会死去,人群会围绕着她发出尖叫、拍照,深色的血液流失多了,她还会觉得冷。
早知道钱花花当初是这个死法,黎开或许会找神要一个更好的人生给她。
要让她无病无灾、高高兴兴…
然后呢?
黎开的睫毛失落地垂下来,在光洁的脸上落下毛绒绒的阴影。
她想不出来。
除了这两个基本需求之外,她不知道钱花花还想要什么。
“啊。”
钱花花握着镊子的手指颤抖一下。
黎开应声去看,竟然真的在皮肉链接的深处,看到了一根细小的黑针。
就是它了。
726
走进科学竟然真能蒙对。
钱花花感叹。
要不说读书改变人生呢…
镊子就在手里,消毒过的,没什么不安全。她用它掀起了黎开的皮肤也用它分离了紧闭的肉,伤口湿润地打开了,红色的血全留给白色的毛巾。
再夹一下,黎小开就回来了。
钱花花抿着嘴唇,想起黎开昨晚说过的话。
她已经活了二十一世。
活得丧失人性,活成孤魂野鬼。
忽然,一阵熟悉的体温靠了过来。
黎开坐在沙发上弯下了腰,温柔地用额头和钱花花的额头抵着,亲昵却不越界。
闭上双眼,才发现人与人的体温原来如此贴合。
“钱花花,”
那孤魂野鬼轻声唤着,尾音温良,带着笑意。
她说:“超度我。”
727
与其再被那神和世界抹消一次。
不如交给你。
亲手使我解脱,亲手将我拯救。
赐予我自由。
赠予我离开。
728
在拔出来的那一瞬间,黑针化作细灰,到处都找不到踪迹。
钱花花看着空空的的镊子,心想,这个社会果然还是封建和科学并存的。
难怪要学辩证唯物主义。
昏迷的黎开睡倒在沙发上,钱花花怕她再有脑震荡的症状,不敢挪动,只是给她仔细地包扎好了伤口,又盖上一床毯子。
她做得用心,回过神时,窗外已经又到傍晚。
橘色的晚霞照进破旧的小房子里,三楼不算高,能看到有树叶被风吹落。钱花花坐在地上脑子木木地数了一会儿,到第九片叶子飞起来时,窗户猛然传来一声“砰!”的响声。
好版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