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暮西沉,天际残留的一抹暗红透过窗帘缝隙渗进来,将病房里的白色染上了一层旧照片般的昏黄质感。张靖辞坐在床边,并没有开灯。他手里的文件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,但他并没有真的看进去。视线越过纸张边缘,落在病床上那个呼吸逐渐平稳的身影上。
她睡着了。那份困惑、不安,还有那些差点让他计划崩盘的本能泪水,都随着药物的作用沉入了梦境。
easy(太容易了。)
一张白纸,任由涂抹。
张靖辞合上文件夹,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响。他将文件随手放在床头柜上,指尖在那个冰冷的水杯边缘摩挲了一下。刚才那番话,半真半假,逻辑严密。利用她对“大哥”天然的敬畏和信任,将那个最具威胁的变量——张经典,巧妙地重塑成了一个“毛躁、不靠谱、甚至曾让她困扰”的角色。
这不仅仅是谎言,这是战略。
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叩击声,节奏三短一长,是苏菲。
张靖辞起身,没有发出一点声音,走到门口拉开房门。苏菲站在那里,手里提着两个保温食盒,那是从家里——那个由梁婉君亲自把控厨房的半山主宅——送来的晚餐。
“张总,夫人的电话,问小姐怎么样了。”苏菲压低声音,递过食盒的同时递上一部工作手机。
张靖辞接过食盒,却没有接手机。
“告诉妈,星池刚醒,还在观察期,医生建议不要打扰。”他语气平淡,仿佛这只是医嘱的一部分,“过两天情况稳定了,我会安排视频。”
苏菲点头,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,转身离开。
关上门,张靖辞将食盒放在桌上,一层层打开。清淡的白粥,配了几样精致的小菜,热气腾腾,带着家里特有的烟火气。这种气息在这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空间里显得格格不入,却又异常温馨。
他盛了一小碗粥,试了试温度,才转身走到床边。
“星池。”
他并没有大声叫喊,只是伸出手,指背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滑过。那种微凉的触感足以唤醒浅眠中的人。
床上的人睫毛颤动了几下,慢慢睁开眼。那双眼睛在看到他的瞬间,先是迷茫,随即浮现出一种本能的安宁。
这种眼神取悦了他。
“吃饭了。”
张靖辞扶着她坐起来,在他背后垫好软枕。动作自然流畅,就像过去几天他做过无数次那样。他端起碗,舀了一勺粥,送到她嘴边。
“家里送来的。”
这一句话,就将她拉回了那个他精心构建的安全区。
看着她张嘴含住勺子,看着她有些艰难地吞咽,张靖辞眼底浮现出一丝极深的满足。这种饲喂的行为,在某种层面上,比任何性行为都更具占有欲。她在依靠他生存,每一口食物,每一滴水,都必须经过他的手。
“大哥……”她咽下几口粥,声音恢复了一些力气,却依然带着虚弱,“我的手机……还在吗?我想给妈发个消息,报个平安。”
张靖辞喂粥的手没有丝毫停顿,勺子在碗里轻轻搅动,发出细微的瓷器碰撞声。
“坏了。”
他头也不抬地给出了答案,语气里听不出半分虚假。
“出事的时候摔碎了。我已经让人去帮你补办卡,买新机。”他舀起一勺粥,吹了吹热气,再次递到她嘴边,“这两天你就安心养病,妈那边我已经说过了,她知道你没事,让你别操心。”
谎言的最高境界,就是切断所有验证的渠道。
没有手机,没有网络,没有张经典。她的世界里,此时此刻,只有这间病房,和他。
星池张嘴吃下那勺粥,眼神里闪过一丝遗憾,但很快就被对他的信任所掩盖。她点了点头,不再追问。
“还要。”
她轻声说,视线落在他手里的碗上。
张靖辞看着她,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。
“好。”
他耐心地喂完了那一碗粥。然后,像对待一个小孩子一样,帮她擦嘴,甚至帮她理了理有些乱的领口。他的手指偶尔会触碰到她颈侧细腻的皮肤,每一次接触,都在无声地确认着这份所有权。
夜色渐渐深了。窗外的城市灯火亮起,透过窗帘的缝隙投下一道道光斑。病房里很安静,只有中央空调运作的低频嗡鸣。
张靖辞没有离开的打算。他在旁边的陪护床上坐下,打开笔记本电脑,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的脸庞。
他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。王昌海的烂摊子,公司的公关,还有那个随时可能发疯的张经典。但在这一刻,在这一方小小的、封闭的空间里,他感到了久违的平静。
youaresafehere(你在这里很安全。)
safefrotheworldsafefrohi(远离世界。远离他。)
andentirelye(并且完全属于我。)
他侧过头,看了一眼重新入睡的星池。
好版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