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蘅站起身,急行两步,拉住了赵铮鸣的手,“二郎,我们坐下来慢慢说。”
赵铮鸣紧紧握住她的手,眸中隐有泪光,却还是听话地跟着她。
此时,坐在床边的男人慢悠悠的起身,摇晃的烛火照亮了他的脸,赵铮鸣心一惊,这个男人的脸色太过苍白,不,应该说灰败,这种模样,他再熟悉不过了——战场上的死人都是这个模样。
那男人站在乔蘅身后,瞥了他一眼,垂眼盯着乔蘅,“姮妹,我来同他解释吧。”
“蘅妹?”赵铮鸣下意识地重复了这个称呼。
姜俞唇角翘起,眼中的挑衅一闪而过,在乔蘅面前依旧是一副端方的样子。
乔蘅有些犹豫,姜俞轻推她的肩,“赵郎君舟车劳顿,怕是一口热茶都没喝上。”
“我去要些。”乔蘅没有纠结多久,拍拍赵铮鸣的手,离开了卧房。
赵铮鸣的目光还眷恋着乔蘅离去的背影。
姜俞嗤笑一声,“男人之间的事情,就应当男人之间解决,叫娘子烦恼可不是郎君的本分,你说是吧,赵二郎。”
待乔蘅回来,二人沉默地坐着,看到她时,默契地扬起笑。
“姮妹,我同赵郎君已经说清了。”
赵铮鸣还没从那些怪力乱神的话里走出来,显然有些发懵,只是附和着姜俞的话点头。
乔蘅松了一口气,“我已叫人把西厢收拾出来了,夜已深,二郎先去休息吧。”
乔蘅提着灯,领着赵铮鸣走到西厢。
“我知此事着实离奇,此番旧事是我没能处理好,委屈你了。”乔蘅抚上他眼下淡淡的青色,柔声宽慰。
“这事也不是你能预料到的,何须道歉。总之我与他井水不犯河水,不叫你为难就是。”
两人又是说了一会儿话,乔蘅才离开。
回到她的卧房,姜俞坐在床边,垂着脑袋,不知在思索什么。
“辛苦你了。”乔蘅面上有些疲惫,在他身侧坐下,脑袋轻靠在他肩头。
姜俞揽住她,“本就是我惹出的事,莫叫你们生了嫌隙才好。”
乔蘅轻哼了一声,“你倒是很有正室的气度。”
姜俞弯唇,“真要论起来,他岂不是要叫我一声哥哥?”
“怎么个论法?义兄和‘哥哥’,差别可大了。”
“虽说叫义兄也行,但我还是喜欢哥哥,有名有份。”
乔蘅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。
正因为如今的处境叁个人都没有错,所以叁个人都有罪。
一夜无梦。
赵铮鸣是秘密前来江都,依陛下和长主的意思,他只需听命于乔蘅,尽量不要在人前暴露。
于是他这些日子都待在这座府邸里。
家里的旧仆对他好奇得很,观察了几日也算是琢磨出点他与姮小娘子的不同来。
张妈妈看见赵铮鸣就笑,对他很是满意,常常同他说些姮小娘子幼时的趣事。
乔蘅在中都时不愿提起过往,赵铮鸣也清楚她心中的痛楚,从不主动问这些事。
就像他不清楚徐姮幼时不善女红,曾经绣过鸳鸯戏水却被人家当成野鸭子凫水,气得她再不肯动针线。
徐姮以一手琴艺冠绝江都,曾有附庸风雅者豪掷千金邀其赴宴,不光被徐姮拒了,那人办宴的当天,徐姮还在江边同浣纱女一同唱歌。事情在江都闹得沸沸扬扬,有人夸她真性情,觉得有才华的人脾气怪些正常,有人骂她无礼狂悖,毫无贵女的风范。
“她一直不在意旁人的看法,率真无畏。”
张妈妈面上的笑意淡去,“爱惜姮娘子如郎君,又如老爷、夫人,自然爱她的一切。只是许多人看来,姮娘子并非俗世偏爱的女子,姮娘子也为此吃了不少苦头。”
话到此处,张妈妈声音哽咽,“不知姮娘子在中都过得好吗?”
乔蘅如今身居高位,可真正牵挂她的人,在意的是她是不是为此吃了苦。
赵铮鸣沉默,他实在无法违心地宽慰张妈妈,只能说:“苦尽甘来,她日后只会越来越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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